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
作者:[阿根廷]塞薩爾·艾拉
分類:小說
ISBN:9787533960667
出版時間:2021-3
出版社:浙江文藝出版社
標簽: 拉美文學 阿根廷 文學 小說 外國文學
內容簡介
《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是阿根廷作傢塞薩爾•艾拉的中篇小說集。書中包含瞭兩部中篇小說:《我如何成為修女》和《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前者接近作者自傳的小說,從一個名叫塞薩爾·艾拉、自認為是普通小女孩的六歲孩子視角出發,講述瞭發生在小主人公身上的一系列奇趣事件,生動勾畫出這一想象力豐富、充滿活力、孤僻而自由的兒童形象,同時細致表現阿根廷小城生活風貌;後者以世紀一名德國風景畫傢在智利、阿根廷采風時所遭遇的奇異經歷為主線,在敘事同時,也表達作者對藝術的反思。
《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收錄的兩部中篇被公認為是艾拉的巔峰之作。這兩部短篇小說處理的題材迥然區別。《我如何成為修女》以童年視角呈現成人世界的癲狂和殘暴,而女童作為主人公,居然以遊戲的態度勾引成人一切的暴力行徑,並毫不示弱地成為被殘殺的對象,而同名主題小說,完全進入瞭現實與虛構的分界線,敘述隨時可以出入,在令人難以置信的漫遊過程中,身為主角的風景畫傢完全讓自己成為瞭自然的寵兒。
章節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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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
在西方藝術史上,真正優秀的風景畫傢屈指可數。在那些為人所知的風景畫傢中,偉大的魯根達斯無疑是最出色的。他曾經兩次造訪阿根廷。在1847年第二次阿根廷之旅中,他有幸記錄下瞭拉普拉塔河流域的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當地收藏者收藏著二百多幅他當時留下的畫作。同時,這次旅行也是對頗為欣賞他的好友洪堡1的否定,或者說,是反駁瞭對洪堡的理論過於簡單化的闡釋:後者試圖將畫傢的天賦限制在新大陸上豐富的山脈和植被之中。然而,這種否定在十年前畫傢短暫而戲劇性的第一次阿根廷之旅中就已經產生,但那次旅行被他生命中的一段不可逆的插曲所打斷瞭。
1802年3月29日,約翰·莫裡茨·魯根達斯出生於奧格斯堡,他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都是頗具聲望的風景畫傢;他的其中一位先人名叫格奧爾格·菲利普·魯根達斯,因描繪戰爭的繪畫而聞名於世。魯根達斯傢族在1608年搬離加泰羅尼亞(雖然這個傢族源自弗蘭德斯地區),並定居於奧格斯堡,因為當地社會更支持他們所信仰的新教。第一位在德國出生的魯根達斯是鐘表匠,在他之後的每一代都是畫傢。約翰·莫裡茨在四歲時就顯露出瞭繪畫天賦。這位天才畫傢在阿爾佈雷特·亞當的畫室,以及隨後在慕尼黑藝術學院就讀時都是出類拔萃的。十九歲時,他獲得瞭隨探險隊去美洲旅行的機會。這支探險隊由俄國沙皇贊助,朗斯多夫男爵帶隊。他們的任務或許在一百年後會由攝影師完成:記錄地理發現以及沿途風景。
現在我們需要稍稍回溯,以便對這位年輕藝術傢開始的工作有個更清晰的印象。這個傢族的歷史並沒有上文給人感覺的那麼長。他的曾祖父格奧爾格·菲利普·魯根達斯(1666—1742)是這個畫傢王朝的起點。老魯根達斯年輕時失去瞭右手;盡管從小就為延續傢族傳統成為鐘表匠而努力,但是殘疾使他無法勝任這項工作。他必須學會用左手控制鉛筆和畫筆。他擅長表現戰爭場景,畫作中那神來之筆般的精確描繪使他大獲成功。這種精確性來自曾經受過的鐘表匠訓練以及左手的使用——左手並非他的天生慣用手,這迫使他用左手時更加細心,更加井井有條。他筆下的形象凝聚瞭精致的細節對比,而震撼人心的主題更是使他獨步天下。他的資助人暨主要客戶是好戰的瑞典國王卡爾十二世。老魯根達斯跟隨著軍隊從冰天雪地的北極一直到達戰火燃燒的土耳其,沿途刻畫瞭國王的一場又一場戰役。隨著年齡增長他成為瞭一名出色的版畫制作師和銷售商,這和他記錄戰爭的技術密不可分。他的三個兒子——格奧爾格·菲利普、約翰和傑雷米繼承瞭這項技術和生意。三兄弟中,老大的兒子叫作約翰·克裡斯蒂安(1775—1826),也就是本文主角魯根達斯的父親,他繼承瞭傢族傳統,畫下瞭另一位好戰國王拿破侖的戰役。
拿破侖的時代過去後,歐洲開啟瞭“和平的世紀”,而魯根達斯傢族的專長也理所當然沒有瞭用武之地。滑鐵盧戰役時期,年輕的約翰·莫裡茨·魯根達斯初出茅廬,卻隻得改變人生道路。他從戰爭畫傢亞當的工作室轉到瞭慕尼黑藝術學院,學畫自然風光。在繪畫和版畫業,那些來自遙遠的異國他鄉的景色顯然更有市場,這讓他的藝術生涯同旅行密不可分。不久,他就獲得瞭一次探險的機會,也就是上文提及的隨探險隊前往美洲。雖然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但這時,整個世界,或者說,一個有待探索的世界,已經向他敞開,就好像是同一時期發生在青年達爾文身上的故事一樣。魯根達斯的雇主格奧爾格·海因裡希·馮·朗斯多夫男爵在穿越大西洋的途中就顯露出瞭他的難以相處,甚至是瘋瘋癲癲。因此,剛抵達巴西時魯根達斯就同探險隊分道揚鑣。他在隊中的位置被另一位天資優異的紀實畫傢陶奈所代替。這個英明的決定給他免去瞭許多麻煩,因為這支探險隊總是厄運纏身:陶奈溺亡於瓜波雷河;而在熱帶雨林中,朗斯多夫男爵失去瞭他僅存的那一點點理智。在魯根達斯為期四年的探險之旅中,他遍歷瞭巴西裡約熱內盧州、米納斯吉拉斯州、馬托格羅索州、聖埃斯皮裡圖州及巴伊亞州。回到歐洲之後,他出版瞭一本圖文並茂的遊記,名為《風景如畫的巴西之旅》(書中文字由維克托·艾梅·胡貝爾根據畫傢的筆記撰寫)。魯根達斯因這本書聲名鵲起,並結識瞭傑出的自然學傢亞歷山大·馮·洪堡,兩人合作出版瞭不少著作。
魯根達斯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美洲之旅持續瞭十六年之久,從1831年直到1847年。他不知疲倦地走過瞭墨西哥、智利、秘魯、巴西和阿根廷,並留下瞭成百上千幅畫作(據不完全統計,他的油畫、水彩畫和素描總計達3353幅)。雖然,畫得最漂亮的是墨西哥,熱帶的山脈和雨林構成瞭最獨特的主題;但他長途跋涉的秘密目的地卻是阿根廷——那個他整個青年時期都魂牽夢縈的地方,那個在廣袤的大草原上一眼望去和地平線同樣遙遠的神秘空間。他覺得,隻有在那裡才能顛覆他此前的藝術風格……他一生中都在追尋這危險的幻想。他曾兩次穿越瞭極限:第一次是1837年,從南美洲西部的智利出發穿越安第斯山脈;第二次是1847年,沿著拉普拉塔河而行。他第二次阿根廷之行更加碩果累累,但卻一直徘徊在佈宜諾斯艾利斯周圍;而第一次,在某個瞬間,他曾到達他夢想的中心,真正地踏上瞭這片土地,即使他為此付出瞭沉重代價。
魯根達斯是一位風景畫傢。他的藝術特點可以概括為“大自然的容貌學”——這是由洪堡創造的術語。作為一位偉大的自然學傢,洪堡建立瞭一門隨他的去世而失傳的學科:“Erdtheorie”,或者說“地球的物理”。這是一門充滿藝術性的地理學,是大自然的美學,是研究風景的科學。亞歷山大·馮·洪堡(1769—1859)是一位“整體化學者”,也許是世上唯一一位。他試圖從整體上理解這個世界,並認為做到這一點最合適的途徑是一種非常傳統的方法——視覺觀察。除此之外,他並不關註零散的圖像,而是註重在一幅畫面中這些圖像的整合,也就是所謂的“風景”。地理藝術傢應該通過風景的特點來抓住它的“面相”(這個術語源自拉瓦特2),而這“面相”正是這位博物學者的研究對象。這些特點是系統性的而非孤立的,其中包括瞭氣候、歷史、習俗、經濟、人種、動物、植被,等等。諸多要素結合在一幅圖畫中,給觀者一個囊括所有信息的直觀感受。一切要素的關鍵在於“自然的成長”,而在這個過程中植物是最基礎的一環。因此,洪堡選擇瞭植被種群數量和生長速度都遠超歐洲的熱帶雨林地區來尋找地貌景觀。他在亞洲和美洲的熱帶地區居住瞭多年,並鼓勵優秀的藝術傢實踐他的理論。這喚起瞭歐洲人對於那些未知區域的興趣,旅行畫傢們的作品自然也有瞭市場。
在藝術傢之中,洪堡最欣賞的無疑是年輕的魯根達斯。他甚至稱魯根達斯為“地貌景觀畫之父”,這個評價其實同樣適用於洪堡本人。他為魯根達斯的第二次美洲之旅的準備工作提出瞭不少建議,他們之間唯一的分歧在於魯根達斯決定將阿根廷列入行程之內。洪堡並不希望他的弟子在南回歸線以南的地區浪費精力,在來往信件中他毫不掩飾這個觀點:“別揮霍瞭你擅長描繪奇景的天賦,比如,白雪覆蓋的山峰、竹林,熱帶雨林中的植物,同種類但不同生長階段的植物群;蕨類、芭蕉、羽狀葉棕櫚樹、竹子、柱形仙人球,開紅花的含羞草、長枝寬葉的印加樹、灌木狀的錦葵目植物,尤其是生長在托盧卡1的猴爪樹;著名的‘阿特裡斯科2的阿胡胡特樹’(一棵樹齡達千年的墨西哥落羽杉);在樹幹上盛開的美麗的蘭花——當樹幹上形成瞭覆蓋苔蘚的圓形枝節時,石斛蘭的球莖便會環繞周圍;幾棵倒下的桃花心木被蘭花、卡披木和攀緣植物所覆蓋;還有高達二十至三十英尺的竹子,長著兩列竹葉;蜜熊和龍蓮;果實累累的葫蘆樹;花朵直接簇生於樹根上的可可樹;落羽杉外露的高達四英尺的根部,形如木樁又似木桌;一塊覆蓋著墨角藻的巖石;水中的藍色睡蓮;盛開的巴西玉蕊;從山頂上俯瞰熱帶雨林,在枝繁葉茂的樹木那寬大的樹冠之中矗立著光禿禿的棕櫚樹幹,就像走廊間的一排柱子,將一片片樹林分隔開來;不同形態的香蕉和袖蝶……”
隻有在熱帶地區才能找到大量原始形態的景色。洪堡將形態各異的熱帶植物分為瞭十九種;這十九種是按各自形態分類的,和林奈分類法完全不同——後者抽象地區分瞭最細微的差別。與其說洪堡是一位植物學傢,不如說他是一位描繪生命成長過程的風景畫傢。從很大意義上來說,他的分類系統構成瞭魯根達斯的繪畫風格。
在海地短暫停留之後,魯根達斯於1831年至1834年在墨西哥生活瞭三年時間。隨後他前往智利,並在那裡居住瞭八年之久。在此期間,他經歷瞭一段被中斷的阿根廷之旅,為期大約五個月。他原計劃橫穿全國直達佈宜諾斯艾利斯,然後從那裡北上前往圖庫曼省,接著抵達玻利維亞……但最終這個目標卻未能完成。
1837年底,魯根達斯同德國畫傢羅伯特·克勞斯從智利的聖費利佩德阿空加瓜出發,隨行的是一支由馬匹和騾子組成的小型馬隊和兩名當地向導。他們打算利用夏季的好天氣順利穿過壯麗的安第斯山脈,記錄下所有值得一畫的風景。
穿越山脈的旅途僅僅走瞭幾天便已到達一半,不過其中並沒有把他們停下作畫的日子計算在內。雨水催促著他們前行,而畫作則被卷起,裹在防雨佈內;雨勢並不大,隻是綿綿細雨,持續瞭一下午,使周圍的景色都籠罩上瞭一層溫潤的濕氣。雲層很低,低得快要墜落下來,但是一陣微風便足以將雲拂走……然後又吹來另一朵,像是天空和大地間存在一條隱蔽的通道一般。在這魔幻般的場景中,兩位畫傢尋找夢想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這趟旅程雖然從地圖上看七拐八彎,但是他們卻像射出的箭一樣筆直奔向更廣闊的天地。他們一天比一天經歷得更多,走得更遠。隨著海拔上升,空氣變得稀薄,氣候也愈加反復無常,眼前隻剩下高高低低的群山互相重疊。
他們隨身帶著氣壓計,用一隻薄短襪估算風速,而兩支裝著液態石墨的毛細管則被當作測高儀。裝著紅色水銀的溫度計掛在拴有鈴鐺的長桿上,就像“第歐根尼的燈籠”一樣。馬隊有節奏的腳步聲聽上去非常遙遠;雖然這聲音幾乎難以聽見,但仍然引起瞭陣陣回聲。半夜裡,突然傳來爆炸聲、炮仗聲和焰火聲,它們長久回蕩在一望無際的巖石群上,給這些頑固的大石頭帶去瞭轉瞬即逝的光彩,像是突如其來的祥瑞:1838年開始瞭,兩位德國畫傢帶上瞭煙花來慶祝新年。他們打開一瓶法國葡萄酒和向導們舉杯相慶,然後面朝繁星點點的天空睡下。月亮從磷光閃閃的山峰邊緣浮現出來,他們的數羊也隨之結束,真正進入瞭夢鄉。
魯根達斯和克勞斯相處得很愉快。雖然兩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但卻從來不會缺乏共同話題。他們已經在智利的幾段旅程中同行,兩人之間總是一片和諧。唯一對魯根達斯造成困擾的是,作為一名畫傢,克勞斯的畫技實在平庸,這讓他無法誠心誠意地贊賞克勞斯的畫作。他曾試想,或許因為風景畫具有的某種程序性,所以天賦並非必需;然而事實卻是,他朋友的作品一文不值。不過,他還是能看到克勞斯除瞭畫技以外的其他品質,尤其是良好的品格。克勞斯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重新選擇自己的發展方向;與此同時,他還能享受遠足的愉悅:至少這沒有壞處。年輕的克勞斯相當崇拜魯根達斯,而且這種崇拜並非來自攜手同遊時產生的小小快樂。兩人年齡和天賦上的差距難以從外表上察覺,魯根達斯當時雖然已經三十五歲,但他卻很靦腆、柔弱,而且笨手笨腳得像個愣小子一樣。而克勞斯的沉著冷靜和貴族氣質,以及他與生俱來的彬彬有禮,進一步縮短瞭兩人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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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評論
- 瓦片外婆的評論 《風景畫傢的片段人生》收錄瞭兩篇中篇,其中同名主題小說塑造瞭一種幻境,風景畫傢魯根達斯執著於尋求印第安人入畫,殊不知,他也成瞭別人筆下的風景,就像卞之琳所言的“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瞭你的窗子,你裝飾瞭別人的夢。”